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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2010/12/08出版】《龙凤斗(金碧王朝之五)》作者:祈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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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11-23 15:36:15 |只看该作者 |倒序浏览
本帖最后由 小晗 于 2012-6-12 14:46 编辑

《龙凤斗》(金碧王朝之五)作者:祈霏

出版日期:2010年12月8日
  
【内容简介】
「左岑青,妳想要吸引我的目光,就要站在万人之上!」
为了他的一句话,她彻底忘记自己的女流之身,
五年来,一直活在烽火杀戮里,一路只有寂寞相伴,只与死亡为伍,
直到成为令敌军闻风丧胆的破军星,金碧王朝人人景仰的左大将军……
然而,身为金碧王朝的太师,他必须保住百年江山,守护天下苍生,
即使明白她过得有多辛苦,更加清楚她踏上这条路,是自己一手促成的,
他依旧决定,这辈子,他不能要她,不敢要她,不让她成为他的弱点……
「凤非,你居然这样对我!」
在她成为天下人的英雄时,他却中止了所有后援,
不押粮、不出兵,甚至冷眼旁观,看着她左家绝后!
既然那颗对他充满依恋的心,已经在腥风血雨的激战中灰飞烟灭了,
既然爱上他是唯一的死罪,那么在她抛弃真正的自己之前,
她要他为此付出代价,今生今世,他都必须为她牵肠挂肚……


试阅内容:
  
  楔子

  军旗飞扬,杀声震天。

  一场腥风血雨的激战后,仅留下霞光似火,狂风呼嚎、黄沙漫天。

  此刻在她脚下踏的黄土沙地,一望无际,苍寥无边。

  这里寸草不生,永无平静,长年相伴的,仅是战后即将烧尽的狼烟……

  有人说破军星转世,人间恶火,而她所及之处,烽火连天、血流成河。

  她犹如一道烈焰,红艳艳地,燃在金碧王朝之中,成为剽悍的象征。

  握着剑,单薄的身形藏在红色袍铠之下。冷然的眼,注视着远方殆尽的狼烟。

  此役告捷,没有例外!

  为了身后千里之外的国土,她从来不曾退让过一步。

  因为那里,有她必须誓死守护的一切。即便面对死亡,依旧无所惧色。个人生死天注定,唯有王朝的生死,她抵死绝不认输。

  左岑青一手持剑,一手抓着方才砍下敌国将军的头颅。长年征战在外,这样的杀戮已经让她麻木不仁。

  每当烽火再起,都让她的身体里,弥漫着一丝嗜血的快感。如此恶念,成就她未来屡战屡捷。

  就算是男人,也未必有她的胸襟与狠劲。

  她疯、她狂,她将生死置之度外,为金碧王朝倾心付出!

  在王朝里,她是最勇猛的左大将军。纵横在沙场上,一人当关、万夫莫敌,与之交手的敌人,风闻破军星之名,皆是闻风丧胆。

  这辈子她已然做足准备,生在沙场、死是马革裹尸。一辈子,为了心爱的人如此过下去。

  他是清楚她的信念,而这座王朝也会看见她的决心。

  只要有破军星在的一日,外夷的铁骑刀枪,绝对不会深入金碧王朝的领土。

  左岑青总是这样对自己说,以生死相搏,用青春年华做赌注。

  要搏的,是一代王朝的千秋万世!

  第一章

  小头小脸一个小娃娃,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别扭得紧。

  殿下黑压压的头颅齐刷刷一低,喊道:「吾皇万岁,万万岁!」

  「哇」地一声,小头娃娃哭了出来,响在金銮殿内震耳欲聋。

  众臣面面相觑,对着娃娃发怔,才四岁的奶娃娃,坐上龙椅还怕那小屁股摔下来开花哩。

  如此这般想到时,小娃娃不负众望,果真从龙椅跌了下来,螭龙头冠咚咚地滚落在地。

  臣子望着殿上,小娃边哭边指着头冠,太监紧挨着取了回来,替小主儿戴上。

  先帝短命死得早,留个连鼻涕都不会擤的小屁娃,金碧王朝还有指望吗?

  「朕……呜……」呜呜咽咽的,登基前练习的话,只有一个「朕」字还懂得改口说,其它的已然不指望。

  夤夜,先帝崩逝,封了九重宫门,重兵严守宫门内外,连夜拖醒尚在梦里的太子,见过最后一面,后有太皇太后口喻,传重臣连夜火速进宫谒见。

  折腾一夜,事已成定局,全凭太皇太后一人顶着,没有半点差池。

  如今留下一群老弱残兵,王朝的天塌了一半,无人可撑持了。

  金碧王朝,皇室什么都不多,唯独妇孺老弱至多,真是教人感叹啊!

  「我的好皇上、小祖宗啊,今日行登基大典,繁文缛节无可避免,您得忍忍、忍忍啊。」老太监低语,将小主子的头冠戴正,这等景况是何等凄凉,连他看了都于心不忍。

  这金造的头冠,重得快要压断那截小脖子,谁见了谁都会替他心疼啊!

  扁着嘴,小脸强忍泪水,话声颤抖抖地,「朕……朕忘了要怎么说……」他不要做皇帝、不要做!

  为了以防万一,新帝登基的词儿,老太监自己是背得滚瓜烂熟了。

  当年先帝登基,便是他随侍在侧,完成登基大典。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,他比谁都熟稔了。

  挨着小祖宗耳边说完后,他恭谨地退至一旁,低首不敢再看龙颜,一手挡着脸面,垂下头嘴里低语:「朕乃真命龙子,顺应天意继承大统,深知创业非易,守业维艰,欲保一朝家业江山,便要永守纯朴家风,跟随先帝脚步,步步为营……」

  低低的语后,随即跟上的是稚嫩嫩的童声,说着与之不符的官话。

  虽然他年纪尚小,却比谁都更明白,日后自己要在这把龙椅上,度过此生了。

  *****************

  望着远处的祭坛,拖着病弱的身躯来到泰山巅顶,他自己明白是过于强行。

  此刻正举行的封禅大典,新帝遥祭天地山川,下告鬼灵魔魅,诏示天下百姓,日后由己继承大统。

  「舅爷,天冷了。」身旁宫女为他披上貂裘裼衣,抵御巅上寒风。

  俊美妖魅的脸庞微微一哂,若不是久病缠身,削减了身上英姿飒爽的气味,应当更阳刚些。

  从前,国舅爷的身子骨就不好,近年来更是每况愈下。年纪尚轻,却已是风中残烛。

  泰山之巅,日光灿灿。他瞇起眼,望着暌违已久的天光,在秋日里显得湛亮夺目。

  封禅过后,金碧王朝的新帝不过是个稚子,能否君临天下呢?细想至此,嘴角不禁上扬。

  若不是太皇太后在前头顶着,幼帝继位可能胎死腹中。那一夜,想来真是惊险万分啊!

  即便是顺利登基,未来迎在幼帝前头的,将是更多的汹涌恶潮。一有松懈,葬送的可是先祖打下的百年江山。

  他抬手掩去久视的天光,不由得感到目眩。

  「舅爷,该下山了。大典将尽,别让寒风侵身了。」贴身宫女悄声提醒,怕巅上之风伤着病恙的主子。

  「让我再看看,看久一些。」这是王朝新诞的天子,真命龙子啊!「往后这座王朝,要注入新血了。」

  过往那些应当被汰换、根除的旧习,将会随着新帝即位,而重新开创新的局面。

  他的袖口里,早已替幼帝拟好一份新诏,将于一旬之后颁布。届时,必定引起文武百官,众人哗然。

  真是令人期待呢!

  *****************

  「舅爷,天亮了。」

  冷宫阙、无天光。即便是天亮,光辉依旧没有探照入窗。

  未到午时,这里总是幽幽暗暗的。做为一个病者的寝宫,这里确实是适合养病调养生息的所在。过分的清幽、过分的宁静,甚至带着一丝冰冷。

  当年封禅大典过后,随即不久幼帝颁布新诏,命他为摄政王代批朝政,加上太皇太后倾力支持,此举虽引来文武百官不满,尽管满腹怨气,却无人胆敢违抗。

  天方亮,左元海早早就醒,做为金碧王朝的摄政王,从无一日懈怠,时时戒备谨慎。

  起身下地,宫女披上保暖的外衫,再弯身为主子套鞋,动作利落迅速,数年来如一日。

  「贵儿,刚才我做了一个梦。」看着贴身宫女为自己穿衣套鞋,俊雅的笑容未褪。

  「舅爷梦见什么了?」

  「梦到当年皇帝封禅大典。」伸出手,比着当年幼帝的身高。「小娃头才这么大一丁点儿。」

  「舅爷连梦里都挂记着皇上。」宫女笑道,明白主子的心思。

  「可不是么,尽管坐上龙椅,万人之上,终归还是个孩子。」左元海感叹着,短短三年,那孩子着实长进不少,像个小大人似的。「自从太后薨逝,皇上或多或少也明白自身的处境。」

  说来讽刺,新帝当年于秋日登基,太后则于同年的岁末迎新之前骤然薨逝,让幼帝遭受打击,也令金碧王朝前途蒙上一层阴影。

  左元海比谁都明白,太后是遭人毒害身亡,然而兹事体大,新帝继位不久便发生此事,意图无非是让朝廷动荡不安,企图动摇国本。

  他当机立断封锁消息,后称太后于睡梦中薨逝,为寿终正寝,文武百官员服丧一个月,百姓三日,一方面让新帝以至亲至孝的形象立于天下为楷模,另一方面命各地诸侯留守原地为太后披麻带孝,防止有心人为此大举进入都城,打着奔丧美名,实则行逼宫篡位之实。

  如今三年了,这座王朝犹如汪洋中的一艘破船,勉强可行,然而能够行至多远多久,却无人能预料。

  待贵儿为自己系上腰带,左元海接过湿帕净脸拭手,让人梳整发冠。

  「报!」

  「来得真早。」命贵儿开门,左元海起身相迎。

  「禀舅爷,睿王爷今早确实离开都城了。」

  左元海颔首,「王爷终于沈不住气了。」想必未来,王朝的隐忧能够一除而尽了。

  *****************

  到底是谁说过的,光阴会带走一切,就算再恨、再爱,也会随之而逝。

  左元海坐在御花园内假寐,等候幼帝在御书房内习完字,一道切磋棋艺。

  有时候,他会觉得这座王朝的光阴,停留在自己死掉的那一个时候,就再也没有继续流动。

  所以,当年自己的恨、自己的情,依旧存在于心中,从来没有减少,但也没有持续增加了。

  他跟随着这座嬴弱王朝的脚步,拖得步步艰困。有时候,他真怕自己会全然的放弃。

  人就是怕动念,一旦起了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想念,往往做出的事,就会完全背离自己的人生了。

  因此,他让自身往后的余生,偏离了轨道。

  破军星选择离开金碧王朝,但是并没有真正的放弃。从沙场殒落的星子,漂流在宦海里载浮载沈。

  看来这样的日子,自己终究是盼不到一个尽头啊!

  睁开眼,有人悄然无声地来到跟前,他并不意外。「凤非,今日入宫,有事?」

  深宫中可以来去自如的人不多,恰恰他就是其中之一。左元海实在惯了,这男人当初放弃了金碧王朝,却总是走得不干不脆。

  而今,自己没有带太多的人,就连贵儿也在御花园之外,就是明白今日兴许有贵客前来。

  凤非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啊!

  「舅爷可知睿王爷离开都城了?」凤非沈声,并不是没有预料到今天这般景况,可他以为左元海对无字门至少还有一点点的情份。

  「清楚,已经走了三日。」为凤非斟杯热茶,招呼他坐下。「王爷要走,本舅爷怎么能留?」

  「你藉由睿王爷之手,杀害王朝皇室血脉!左元海,你怎么能够?」凤非冷着声,甘冒大不敬的罪名,喊出他的名讳。

  「凤非,你恨吗?」望着他的眼,左元海明白他的心意。「你不会恨的,因为你懂我为何要这样做。」

  祁家血脉成为皇室之耻,他贵为一朝国舅,理应维护王室正统血脉。至于其它的,仅能斩草除根了。

  「你要我怎么和无字门的其它人交代?」他将消息放给睿王爷,引他除掉祁家大小,甚至安了一个罪名,让祁家几十余口人,全数押入监牢。

  若不是祁鸯身在都城逃过一劫,恐怕就此牵连下去。

  「我不知王爷有何能力,让祁家锒铛入狱,与本舅爷无关。」左元海望着他,眼神甚是坚定。「不过这一次,本舅爷不会出手相助了。」

  「左元海!」

  「如果你是我,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」他相信,凤非不会有其它的选择。

  「一如你当年,舍弃自己而走的道理是一样的吗?」凤非对于他,抱持着既爱又恨的念头。

  他恨左元海的不信任,恨他只信任自己,而从来都不相信别人。包括他在内,也从来不予以信赖。

  所以,才会让自己还有他,彼此形同陌路般的走下去。

  「凤非,我从来都不曾后悔。」

  「因为你心底,始终没有我的存在。」他冷语,笑容比十二月的冰雪还冷。「对吧?」

  「那么你呢?可曾真正挂记过我?」说他残酷,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?

  凤非抿着唇,面无表情,拒绝回答他的话。

  「你的心里,始终只有天下,当初推我陷落这座王朝的,难道不是你?是你一手造成我现在的境地!」

  他本可与其它同龄的人一般,无忧无虑地过生活,与心爱的人缔结姻缘,平淡自在地活下去。

  可是,他不允!将他从平淡的日子里,一手推进这暗潮汹涌的险境里。

  「那是因为我信你!」凤非怎么也没想到,他会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。

  有些人,天生下来就会发光发热,即便眼下藏在污泥里,总有一天是会崭露光芒。凤非比谁相信,他就是这样的人,所以才出手将他拉进这座王朝里。

  但是,后来他却走火入魔了!

  「现在呢?不信了,是不是?」左元海尖锐地问着他,墨黑的瞳眼透出狠绝的光芒。

  「你应当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。」闭上眼,自己永远不会乐于见到,他成了这般惨样。

  「是不男不女,还是不人不鬼?」左元海大笑,笑得极其疯狂,一把翻了桌面上的棋盘,黑白棋子飞散在他身上,撒了一地,奕走一半的棋盘,再也回不到原先的模样,如同他们彼此形同陌路,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。

  「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见死不救,放弃我兄长的那一日!令我成了今日这副模样!」

  「他的死,是自己选择,你比谁都明白。」

  「他后悔了,真心在你面前忏悔了,难道不是吗?」左元海咆叫着,两眼迸射出忿恨的目光。「但是你选择视而不见!与你信念背道而驰的人,都该死在那场斗争里!」

  凤非握紧拳,没有任何辩驳,已经心灰意冷。

  「你明知道我活了半辈子,要守护的是什么,你却让我们左家什么指望都没了!」指着他,左元海颤抖抖地吼道:「难道,你没有对不起我?」

  「所以你把对我的恨,发泄在祁家身上?」只要他愿意,凤非相信安顿祁家,对他而言不是难事。

  无字门已经交出当年那只卷轴,并且亲眼见到他焚烧殆尽,彻底掩盖从前往事,当作是过往云烟。

  「说不定,无字门给我的东西是假造。这世上,只有死人才不会有秘密。」若不是这般,他焉能活在这座王朝如此久?那样脆命的他,早就一脚踏进棺材里。

  凤非不意外,这么多年过去,他确实更加茁壮,甚至比自己当初教他的,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  「凤非,我是不是你最好的学生?」当年他也是这般意气风发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啊!「你说要在*****里活着,谁都不能信,除非是自己。」

  「我总以为你性子软。」但是,那已经是从前了。

  「现在的我,也还是。」左元海冷冷地看着他。「否则,祁鸯绝对不会还留在无字门内。」

  「这是你的退让?」凤非反问,这座王朝到底也是磨光他原本的心性了。他不意外、不意外!

  在他舍弃原本的身分,为自己的兄长活下去时,凤非就已经看见他的未来。直到如今,真正活在这世上的人,是左家的左元海了!

  「不,是我最后的仁慈。」左元海起身,立于他面前。「从今往后,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。」

  「你要的是我,还是无字门?」望着那张病弱却绝色的容颜,凤非感到寒冷。

  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自己的决定,唯有眼前的他例外,总是像个心头刺,扎得自己很不痛快,非得小心翼翼,才能够继续走下去。

  「当年,你也是这样问我。」真是令人怀念啊!原来光阴并不是仅停留在自己身上,包括他的,也同样再也无法流逝下去了。

  凤非握住他飘扬在风中的青丝。「但是你没有回答。」

  「我要无字门!」

  「所以,你舍弃我了吗?」如同自己当年,舍弃他的兄长那般,对吗?

  「凤非,这是你欠我的!」

  从今而后,他依旧要以左元海的身分,继续活在金碧王朝里,不会改变!

  第二章

  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。说的,大抵就是他这样的人吧?

  伫足在街市里,即便人来人往,身处在喧腾之中,凤非还是没法忘记左元海的表情,是那样的恨、那样的怨,彷佛真是对他恨之入骨。

  到底是何时,两人会演变成这般的境地呢?

  凤非曾经以为,无论自己做出怎样的抉择,就算天下人真是恨透他,只要还有一人相信,那么所做的付出与牺牲,也都无所谓苦了。

  是的,他天真的认为如此,就能够继续的走下去,直到最后的尽头。

  只要一个人就够了……偏偏那个人,最后仍旧与自己背道而驰。

  若说他心底没有半点不甘愿,恐怕是骗人的。到头来,他仍是留在这条孤单的道路,无人相伴。

  眼见镖局在即,凤非心底沉重得同样没法轻松。

  祁家几十余口人遭到牢狱之灾,祁鸯慌得六神无主;然而,最令人痛心的是,祁老已经遭到杀害,至今石破磊仍不敢告诉她真相,总是一瞒再瞒,深怕她承受不住。

  明知道与王朝牵扯,无所谓的全身而退,但凤非还是想孤注一掷……没想到,自己最后还是错了。

  若祁鸯知道,对石破磊而言,恐怕也是极为怨恨。恨这座王朝的绝情,无字门的寡情。

  待他提步要走之际,身后响起气急败坏的吼声:「给我追!不准跑!」

  回过身,居然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孔。

  「皇……」凤非没有喊出口,不敢让人知道他的身分。

  手里捉着一个小丫头,抬头见到熟人,稚嫩的小脸亲腻地喊着他的名:「凤非!」太好了,遇到救星了。

  两个小毛头一把溜到凤非身后,打算让他去应付后头几个大汉。这等可怕之事,单凭他俩还是太过生嫩。

  「凤非啊,朕命你赶紧打发掉人,不得有误。」捉着他的衣角,说起这话时,还不忘耍着威风。

  「您……怎么离宫了?」没有人随身在侍,竟让幼帝轻易离宫,皇宫戒备怎会如此松懈?

  「先别管朕……」胖脸皱成一团,想到自己擅自离宫,竟还闯下祸事,忍不住装起可怜来。「快救救我俩吧!」

  「没头没尾的,该怎么救?」凤非禁不住地笑,之前还觉得他是个小大人,神气百倍呢,眼下这小皇帝倒成了落难的小鸡了。

  「让你救人就救,朕……事后赏你千金万两。」

  「臣不需要。」小小年纪,倒是学会同人讲条件了。

  「那、那你要什么?我若能做到,定能答应你。」短短的小手指着前头,那些人越来越近了。

  「什么都可以吗?」凤非轻问。

  「君无戏言!」快点啊!

  「臣遵旨。」

  *****************

  风云镖局难得贵客临门。

  「真的是皇上?」朝毅忍不住翻了黄历,今天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?

  「哇,果然是娃娃皇帝啊!」段松波拿着糕饼,一脸打量,果真是个小鬼头。

  「好嫩的脸,真想掐一下……」虞歌说完这句话时,居然真的伸手掐了过去。

  「放肆!朕的尊容,岂能任由你胡来?」姚升一把拍掉虞歌的手,这里的人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。

  「呵,倒是端着很大的架子呀!」虞歌笑嘻嘻地,一点儿也不介意。

  「不过话说回来,皇上离宫,此事非同小可吧?」段松波撑着面颊坐在边上,这小鬼头居然跑了出来,还被凤非带回来!

  「身边不见随从,孤身只影的跑出来。」虞歌蹲下身与姚升眼对眼。「皇上该不会是要逃离宫中吧?」

  一下被说中,姚升顿时气弱,忍不住结巴了起来。「你……你胡说,朕乃一国之君,怎会逃出宫?」

  「只是微服出巡吧!」朝毅见到小鬼红着脸,说着不高明的谎言,很好心地为他找借口。

  「对、对啊!朕是微服出巡。」姚升挺起胸膛,样子相当勉强。

  「不过话说回来,皇上倒是很会闯祸呢!」虞歌指着旁边坐着一个小丫头,年纪约莫五、六岁,看起来说不准比他还要小呢。

  「朕、朕不明白,为何人可以秤斤论两的买卖?」方才小丫头明明哭得那么大声,就是不愿跟对方走,但是还是被人拖着,若不是自己一把拉她逃跑,说不定她就会这样哭一辈子呢。

  「世道就是这般呀!」虞歌说得很直白,完全不加修饰。

  小脸蛋忍不住皱起眉头来,「真、真的吗?」望向她,那张泪汪汪的小脸轻轻颔首。「是朕小题大做了?」

  「没有这种事的,皇上。」凤非刚从门外进来,差了二牙子给对方送了一笔钱,这才免了白日的祸事。

  「凤非,你说!朕是不是做错事了?」人可以这样买卖吗?姚升真是不懂。

  凤非坐在他身旁,一派闲适自如。「皇上后悔吗?」

  「朕心底很坦荡,无……无所谓后悔可言。」如果重新选择,他仍然会做同样的选择。

  「既然不后悔,为何如此迟疑不决?」

  「朕不想与其它人不同。」

  这话一脱口,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那张小脸蛋上。

  「什么意思?」凤非再问,看见他眼中的困惑。

  「朕想跟历代明君一样,不……不应当轻率行事。」小手紧张地交握着,手背都泛上一层薄红。

  「唉,你才几岁而已啊?」做明君?虞歌听到真想敲敲小鬼的脑袋。他爹爹死得算早,但是做皇帝也做得早,十五岁时登基,在位超过二十余年,结果到头来也不是什么明君,死后还得个昏君的骂名呢!

  「朕六岁足了!」此话一出,所有人忍不住噗嗤一笑,唯有凤非的脸色,始终未改,沈静如水。

  「为君之道,道途漫长,皇上切莫操之过急。」

  「凤非,你嫌朕年纪小是不是?」他怎会不急呢?无论怎么做,都让人感到莫名的心慌与烦恼。

  凤非笑着道:「皇上心里有结,无论做什么都会倍感不顺心。」他按着自己的心口。「唯有心中无惧,才能真正的强壮。」

  小小的脸上有着困惑,学着凤非按着自己的胸膛,跃动在掌心里的频率,让人感到很安心。「凤非,朕似乎有些明了了。」

  「皇上天资聪颖,没有什么道理是您悟不出的。」他欠缺的,是人生的历练,以及勇气罢了。论心性是正直敦厚,论资质是聪灵敏慧,假以时日的锻炼,来日必能迈向明君之路。

  「朕真的能够吗?」姚升不敢想,镇日坐在御书房内,熟读四书五经,汲取古人圣贤的经验,这样真能成为明君吗?「凤非,你能不能帮帮朕?朕不想辜负天下百姓,不想让那些对朕有期待的人,最后失望了。」

  此话一出,无字门的所有人皆齐齐望向凤非,眼神复杂难辨。

  当初离开庙堂,是因先帝昏庸无道,令人心灰意冷,逼得他们为了活命,不得不急流勇退;而今,这么一丁点儿的小娃头,为了这座王朝而感到进退不得。

  凤非默不作声,毫无任何表态,让姚升忍不住焦急,那张胖脸是泫然欲泣的神态。

  「皇上可曾听闻过无字门?」虞歌蹲下身,果真见到那双大眼有着淡淡薄雾,终归也是个孩子啊。

  朝毅拧起眉头,不是不明白虞歌的用意,但真的要赔上他们吗?毕竟眼下,因为朝廷的缘故,让祁家惨遭杀害,说白些甚至可达灭门之祸,若与之牵扯不清,该怎么面对石破磊?

  姚升摇摇头,哪里明白前朝的恩怨?

  「朕从没听过,他们是谁?很厉害吗?」

  「无字门在历代的金碧王朝里,在皇帝身边占有一席之地。」若他不曾听闻,并非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,虞歌清楚,也相信其它人皆是如此。

  一个娃娃皇帝,说穿了就是个傀儡,后边有个国舅爷,甚至以摄政王的身分留在身边,美其名辅佐,实则掌权在手,架空娃娃皇帝的势力。

  说不准再多个几年,在幼帝羽翼渐丰之前,就明目张胆地拉下人,让自己登上九五之位了。

  「为何朕的身边,没有这些人呢?凤非,到哪里才可以找到他们呢?」

  凤非望着他,始终不发一语。反观其它人,难得显露出复杂的神情。说到底,面对一个娃儿说着自己的期望,有谁能够做到心如止水?

  他就像是个不会泅水的溺者,想要抓住浮木帮助自己活下去。

  然而,仅只要顺利的活下去而已吗?

  「找到他们,朕就能做个明君了吧?」姚升说得好小声,难掩心中的渴望。

  「为什么圣上……执意要做个明君?怕往后在青史上留下臭名吗?」段松波忍不住问,早就对皇室心灰意冷的他,竟然想要知道这小鬼头到底是抱着何种心态?

  「朕只想要让金碧王朝好好的延续下去,让百姓吃饱穿暖,开开心心地过着每一天……这样想,是不是太过简单了?」姚升望着凤非,他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,想必是自己想得不够周到。

  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娃儿,如此简单的想望,轻轻地敲进所有人的心中。

  「皇上想要天下吗?」凤非低首,问得严肃又直接。

  「想要。」姚升直言不讳,尽管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帝王,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傀儡。

  凤非伸手,一指按在姚升心口上。「天下,已在皇上手中。」

  姚升不解,为何凤非会这样对自己说?

  「只要这个想法不变,金碧王朝必能长治久安。」无论在上者施行何种政策,让百姓吃饱穿暖为首先,自然能得民心。「您千万不可以忘记这个初衷。」

  凤非这样一说,姚升安下心来,本是忧郁的脸庞终于绽放出浅浅的笑容。

  姚升还想问问凤非怎样才能找到他们所说的无字门时,门外熟悉的脸面出现,是先前随侍在侧的太监,对方一脸焦急的模样,姚升自是明白无法久留在这儿了。

  「凤非,朕先行离开。」姚升跃下椅,还不忘牵着方才救回的丫头。「有空,到宫里找朕,朕想和你讨教棋艺,想必你的棋定是下得很好。」

  凤非没有吭声,仅是起身送他离开。

  「凤非,朕为难你了吗?」临行前,姚升显得小心翼翼。

  「皇上多想了。」

  「以后朕想见你,传口喻就进宫里,好吗?」

  「皇上,咱们风云镖局的镖师出去一趟,可不便宜呢!价目表挂在墙上,看见没啊?」虞歌嘻嘻地笑,放肆的口气,让宫里的太监加以吓斥。

  「不碍事儿,他们是朕的救命恩人。」姚升伸手拦挡,对底下人很有威严。

  虞歌上前,扠着腰对着姚升说道:「皇上,既然您要凤非三不五时进宫陪您打发时间,那么以后咱风云镖局遇到什么事,您得要在后边儿给咱们撑腰头啊!」

  「一言为定!」姚升颔首,这点事儿他是能允诺的。

  凤非将视线投向虞歌,再瞧瞧后头其它人,每个人的眼光,皆是紧紧跟着姚升。见此状,他的嘴角掀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。

  自己不曾说过要无字门重回庙堂的话语,明白他们的反对与抗拒,然而时至今日,却已经有人改变心意。

  论帝王的得势,姚升是先天不足,在天时地利无法相互配合之下,劣势势必成为拖垮王朝的首要主因。

  然而,凤非深信在王朝风雨飘摇之际,上天仍旧给他们一盏小小的明灯。虽是风中的小烛,可在往后,定会有人肯伸出手,让微弱的烛火成为盛大的火光。

  *****************

  御书房内,烛火飘摇。

  小小身影趴在书案上,一手握着大毫,另一手枕在下巴底,不知已经睡了多久。

  甫踏入门,见到睡沉的娃儿,左元海走近一瞧,俊秀的脸庞突地覆上一抹令人难以言喻的神采。

  这么难的字,他居然也写出来了。

  姚升年纪虽小,可在帝师的指导下,字写得特别好。比起同龄的稚童,他认字、习字的程度已是过人。

  人说皇家好,却无人得知生在皇室的悲哀。高处不胜寒,越是到达顶端便越显孤凉。

  有时候,他在姚升的身上,看见自己的影子。

  凄楚楚地,活在高筑的宫墙之内,抬头仰望的天,永远都在城墙之内。无论爬到哪里,就算看见外头花花绿绿的灿烂景色,仍旧逃不出顶上的一片天。

  他们叔侄俩,都孤寂地活在这片天地里啊!

  细数金碧王朝历代君王,没人比他还要稚龄,也没人与他一样形势岌岌。左元海常常在想,这座王朝并没有给予自己什么,如果亲手结束掉一切,改朝换代之下,会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好?

  至少,他还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庙堂之上,而非教人在后头指指点点,损及他左家的名声。

  「舅爷,您来了啊!」

  软软的嗓音响起,打断左元海的思绪,望进他眼里的,是一双炯亮清明的眼。

  如果不是这双眼,恐怕他也不愿意让这座王朝死拖活拖,苟延残喘地活着了。

  「这么晚了,见御书房还掌着灯,于是进来提醒皇上,时候不早了。」

  姚升擦擦嘴边的唾涎,没想到自己睡着了。低首一瞧,写在纸上的字被瞧见了让他不免心慌。

  左元海一眼看穿他的心虚,这自是当然,从小将人带在身边,一言一行皆有人通风报信,他就像是被压在五指山的孙悟空,从来不曾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。

  修长的指头抽出他写下那张不怎熟练的纸页,这么难的字,却四平八稳的躺在其上,虽有其不足的地方,然而多练习几回,定能弥补缺失。

  「无字门?」左元海念道,那双瞳眼紧紧地盯着姚升。「皇上居然写出这么难的字,足以见得很下功夫在习字呢!」

  姚升低垂着头,不敢看左元海,早知道不该写下这三个字的。

  「皇上怎会写下这三个字呢?」他明知故问,然而不过是个稚童的姚升哪里又懂他的心思?

  「朕……朕听别人说过。」

  「谁?」

  小手紧握,搁在膝上握得很紧,相当心慌意乱。因为多年来的指导,明白自身的心思不应显露于形,因此姚升装作很镇定的模样。

  那种神态,极其压抑又强装无事,若不是熟悉自己的人,断不可能见到他心底的慌。但是,姚升很怕会被舅舅识破。

  「不过是风闻些传闻罢了。」

  将那页纸按回桌案上,左元海开口提醒:「皇上,为君之道最忌心活面软,受人摇摆心思,有损君威。」

  「朕知道了。」

  「有些话皇上不爱听、不中听,可忠言逆耳,即便感到刺耳,也要永远铭记在心。」黑压压的头颅越来越低垂,左元海清楚他的丧气。

  「是。」

  「皇上,抬起头来!您是一国之君,做为王朝、做为百姓的天,不管何时何地,定要挺起胸膛。」

  姚升闻言,坐直身子,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。从小受惯了舅舅的箝制,左元海成为他不喜亲近的对象,然而,却无法摆脱。

  他神色紧张,却力图镇定,左元海哪里会不懂?但自己依旧漠视侄儿的畏惧,仅是逼迫他继续走下去。

  要做明君,必要时时刻刻警戒在心,不可有懈怠之时。

  「白日授课的帝师说皇上病了没上课,不过今晚看这样子,应当不碍事。」左元海微微一笑。「既然身子无碍,明天就请帝师把课给补上,可好?」

  姚升心头一惊,舅舅果然知道他偷溜出宫外的事。不管自己做什么,总是逃不过他的耳目。这座深宫,根本没有人可以相信!

  「是。」

  「以后,别随意向帝师告假,皇上应当明白学无止尽,不可半途毁也。今日松懈,日后种下苦果,便悔不当初了。」

  姚升沉默,无话可说,小脸早就没有任何的神采。

  左元海望着那双透着阴郁的眼睛,坐在椅上,并不急着要走。「升儿,怪舅舅吗?」

  这是姚升第一次听到舅舅直呼自己的小名,感到讶然,自从当上皇帝之后,便不再有过。

  「没有,是升儿自己懈怠了。」

  「升儿,你知道为何鸟会飞吗?」

  「鸟儿有翅膀,自然会飞。」

  「若鸟儿不飞,陆上活不了,水里游不下,牠们注定只能一辈子活在蓝天里,累了停一停,休息够了便继续飞行。直到有一天,牠们再也不能够飞,兴许是被人折断了翅膀,又或者是死亡,才会停止飞翔。」

  姚升颔首,继续听下去。那双小眼,透露着天真的神态。

  「离开蓝天的鸟儿,是活不久的。」左元海认真地看着他。「升儿,有些事是天生注定,是一生下来就没法选择的,你懂吗?」

  姚升流露困惑的神情,不明白舅舅后来的这句话。「我们、我们真的不能改变吗?」

  「鸟儿如果舍弃飞行在水里游,鱼儿能够离水飞在蓝天之中,那么很多事情就能改变。」他只是想要对姚升说些平常从不曾说过的话。兴许过了今晚,便再也没有机会了。「但是,牠们并不能,所以我们……也不能够。」

  是的,有人说人可以选择命运,但是,也有一些人,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被命运所选择。

  姚升是,他自己是,凤非是,这座金碧王朝也是!

  因此,被挑选的人,都是命中注定啊……

  第三章

  房内,暗色沉沉,寂静无声。

  凤非坐在窗边,远望着灰蒙的天色,透着一丝金色流光。

  晨曦即将穿透厚重的云雾,崭新的一日即将到来。

  他总是仰望着这片天空,将自己放逐在过往的记忆中。

  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忘记最初的想望,随着俗世载沉载浮。他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,所有的一切,包括命运在内,都能够被自身所掌握。

  兴许是遇见那双眼的时候,自己的命运便偏离了正轨。

  握着手上一块温润的翠玉,那是他第一次接受别人的馈赠,是最初也是最后。

  他不曾忘记,在接过翠玉的同时,她眼中透着一丝极其隐然的光彩。那是她最大的努力,鼓足勇气才决定做到的事。

  凤非比谁都清楚,在自己第一眼见到她的同时,眼里再也看不见其它更美的风景。

  在这一刻天刚破晓的短短片刻中,他不置可否地又将自己沉浸在从前的岁月里;而后来,她成为他心口上,最深刻的一道疤……

  *****************

  百花争妍的园子里,有初春绽放的光彩。

  「凤非,你瞧!那是我妹妹,和我像不像?」

  凤非拧着眉头,俊颜微微地不耐。这么远的距离,谁能看得清?就算是献宝,做人也该有个分寸吧!

  「左元海,该回房了,别忘你之前还病到下不了床。」

  回过头,苍白的脸庞透着骄傲的笑容。「青青终于回家,做哥哥的怎么可以还躺在房内。」

  凤非跟着他的步伐,面对友人随意至极的性子,到底也是惯了。

  亭子里,一道淡蓝身影背对两人,身形单薄,却相当匀称修长。

  微风吹起的青丝,在春光的照射下,闪现晶亮漆黑的发色,迎风飞舞极为美丽,彷佛就像一幅仕女图。

  凤非知道左元海对这唯一的妹妹十分宝贝,将她当作珍宝,捧在手心里珍藏着、呵护着。

  总有一天,她一定会成为左元海的弱点。几回凤非想要对他说,最后还是没有开口。

  「青青!」左元海迫不及待的开口,纤纤身影耳闻后,转过身来。

  那是凤非第一次,见到她的模样,有别于其它姑娘的娇媚,左岑青身上有一种介于女人与男人的美丽,多一分则太妖艳,减一分则太文弱,英姿勃发得恰到好处。

  无所谓绝艳,更无所谓刚强,那张白皙娟秀的脸庞,五官十分精致,让人印象深刻。

  「大哥。」左岑青拢拢被风吹乱的发,浅浅一笑,风情万种。

  重新穿回女装,还真有诸多不便呢!她时不时理理衣襬,衣料子偏软容易发皱,若没有稍加注意,恐怕娘要念她了。

  「青青,何时回来的?我等了妳一夜呢!」左元海难得笑开怀,病容添了一点血色。「终于盼得妳学成下山,这几年我想妳想得紧,想到头发都要花白了。」

  「大哥,有客人在还这么口无遮拦。昨晚进城的时辰太晚,怕惊扰你跟爹爹。之前姑姑说无论如何,回家前要到她那里,所以才在姑姑家住一宿。」

  「说什么啊!不管怎样,都该先回家报平安,无论多晚都行,居然让我盼不着妳。」左元海忍不住抱怨,可是语气听不出来有任何责备。

  「这不是回来了?」左岑青偏着头,瞧了左元海身后的人。「大哥要冷落客人多久呀?」

  「左小姐。」那双眼透着灵秀的气质,莫怪乎左元海,左老爷疼得紧。据说左岑青想做任何事,府里人从不拦着她。

  若不是宠爱至极,根本不会如此用心。

  「青青,这是凤非。」

  「谁人不知金碧王朝的凤太师。」他的名声,左岑青很早就听闻,总是揣测着他是怎样的人。

  人说凤太师年轻气盛,锋芒展露过早,金碧王朝里的天,有一块是由他顶着,在在说明他是庙堂不可或缺的角色。

  人说少年得志大不幸,左岑青以为他定是桀傲不羁,架子摆得忒大,如今一见,气度却是沈稳内敛,与大哥是南辕北辙。

  「不敢当,左小姐过奖了。」

  「唉,无须这么客套,凤非和我交情好,他这人啊……」

  凤非失笑,对左元海没辄,他这人对喜欢的人,便是有话直说,总藏不住。

  左岑青耳里听着大哥的话,那双眼却对着凤非笑,似乎明白他眼里那抹无奈啊。

  确实,大哥这人是任性惯了,只顾着自个儿高兴,哪里管别人怎么想,怎么看。

  想必凤非,常常感到头疼吧?

  左岑青抿着笑,那双灵秀的大眼,头一回映着凤非的身影。

  这个男人,确实与众不同。兴许,世间少有人能与他比拟吧!

  若说命运造化喜爱弄人,那么他们这一刻里,并不知道彼此已陷入那样的缘分中,还一径地笑着,感受到春日妩媚的风光,却不知道接下来迈开的脚步,是走得沉重疲倦,甚至无法如愿以偿。

  因为青春,所以无惧;因为青春,所以只盼眼前。

  *****************

  雨夜,令大地浸淫在蒙蒙水雾里,泛起一丝的透冷,熨贴在肌肤上的寒气直穿透骨,消磨心志。

  太师府花厅内,难得娇客造访。

  凤非不意外她的到来,似乎已是意料之中的事,老早就做好面对她的这一刻。

  局势早已转变,很快要掀起波澜,他行至此处,明知前头是险路,却已然无法回头。

  左岑青手握征军令,水气沿着腕子滑落到掌心底,濡湿信函,墨色染成她心头上一道印子。

  「你居然煽动皇上派兵到边境,引发战乱,甚至向王朝征兵十万人!」她不敢相信,做人温文尔雅的凤非,骨子里也和那些官僚相同,嗜杀酷斗!

  「原来,左家也收到军令了。」凤非颔首,说得云淡风轻。

  他的从容,让左岑青更加恼火。「你清楚我们左家,已经没有男人可以上战场了!」

  大哥身子骨自小不好,爹爹年事已高,唯一的小弟方满十五就夭折,他们左家哪里有男丁可言?

  「普天之下家中男丁老弱病残多少余人,并非仅出左家。他们收到军令,同样得亲赴沙场,不得反抗。你们左家,凭什么不从?」凤非话说得直接,一针见血。「妳大姊左岑兰入宫做嫔妃,至今不过是个才人,妳以为左家能得天子怎样的关爱?」

  凤非的话,尖锐的像根刺,用力的扎在自己心版上,左岑青一股气无可抒发。当初大姊执意入宫,为的就是庇佑家族。她年纪尚轻,不似姊姊貌美如花,更没有出众的气质,有的不过是莽撞的性格。

  就算她不止一次希望成为家中可靠的支柱,到头来,自己还是一无可取!

  「所以,你真要我左家绝后?」

  大哥前些日子还病到下不了床,小小风寒却让他鬼门关来回走一趟,爹娘备受煎熬,一颗心悬在独子身上,宝贝女儿入宫却不得皇上临幸宠爱,抑郁寡欢红颜憔悴。

  左岑青全看在眼里,如今军令一来,无疑让这个家雪上加霜。

  娘亲不知道为了这封军令哭醒了几回,根本不敢让大哥知道。爹爹镇日坐在房里不发一语,整个家里阴沉沉地,像座死牢,将人压制得动弹不得。

  她活在那个家,从没有过得这么痛苦。离家的这几年,她一心习武,为的不是别的,因为爹爹的一句话,让她毅然决然做了改变。

  「若今日左家不从,日后势必有更多人反抗,左家还称得上是皇室里的人,所有人都在看,皇室真有人肯上沙场吗?」凤非知道她有多怨恨自己,但事实摆在眼前,眼下已是不可违逆的局势。「王亲贵爵没人肯将子弟推上前去做先锋,百姓们都在讥笑贪生怕死的皇族,如果左家也是如此,以后要妳姊姊在皇上面前怎样抬起头?」

  左岑青咬牙,军令握在手里紧紧的,甚至将指尖陷入掌心里,握出个红印来。

  「战乱有多可怕,你难道不知道?煽动战争,本就不该。」王朝这几年来的日子过得安稳,百姓们富庶安逸,哪里需要派兵征战?

  「金碧王朝年年向蛮夷进贡银二十五万两,绢匹二十五万匹,粮米三十五万石……他们对外向金碧王朝称臣,对内却不断剥削挖王朝的墙角!」凤非沉着脸,话声极为冰冷。「妳知道今年百姓们加了多少税收?征了多少亩农地吗?前些日子,他们派使来函,要王朝再加粮米二十万石,共是五十五万石!眼下能出那么多粮,靠的是老天爷赏脸,给王朝一口饭吃,以后若是遇旱年,哪里可以挣那么多粮给他们?」居安思危,他若没有这样的想法,恐怕哪日真是赶上,这片后土最后必是人间炼狱。

  左岑青无话可说,自己到底也是个局外人。

  比起普通的寻常百姓,左家实在好上许多,说穿了就是富裕之家,因此,她自然不懂民间疾苦。

  「妳说,这座王朝到底得任人宰割到何种的地步,我们才能够觉得到此为止?」难道他图的,是一己之私?「这般过下去,总有一天我们会连立足之地都被别人夺走。」

  她眼中浮现淡薄的水雾,「这座王朝重商轻武,那是必然的结果,难道不是?」

  「所以,就该把百年江山拱手让人?」在他眼里,绝对不允!「金碧王朝里,应当有个英雄。」

  「太平盛世,岂有英雄能寻?」

  「乱世之中出英雄,既然眼下王朝骄奢浮华至极,若不及时悬崖勒马,必然会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。」墨黑的瞳眼定定地望着她,语气异常坚定。「岑青,既然妳认为金碧王朝里没有英雄能寻,那我定要创出个令人折服的旷世英雄,让所有人眼睛为之一亮。」

  左岑青知道他的心思向着王朝,因此深得圣上倚重,若不是他雄才大略,恐怕斗不过*****险恶的角力。

  爹爹可惜她是个女儿身,大哥常说能与她匹敌的男人太少,她的心太野太广,装不下儿女情长,普通同龄姑娘家已是嫁做人妇,她却不甘这辈子仅能平淡地这样过下去。

  有时候她看着凤非,内心是异常羡慕的。

  他以从容的姿态,游走在*****里,然后一心将王朝推向富庶之路,并且洞烛先机。若说她没有半点怨念,其实是假的!

  他的眼里,看的也只有这座天下,其它的,亦是盛装不下,这也是左岑青心里的遗憾。

  她仅能在凤非久久一次来左家时,听闻他与大哥谈论天下事,偶尔与他几句的交谈,说着无关紧要的家常话,再多的也就没有了。

  如他这般豪气万千的男子,一心系着天下安危,哪里又能顾及其它?

  大哥说她这人寡情无泪,除了对家人有心之外,对谁都无情。左岑青没有让人知道,她也是有家人之外,更在乎的人。

  但是,她却从来不肯说,更无法追逐于他身后。既然如此,那么她宁可当成永远的秘密。

  若有一日,她能够追随于他身后,左岑青相信自己定不会错失这机会。而眼前,就是她唯一的契机。

  「凤非,如果有一天,你找不到真正的英雄时,可不可以让我……成为你心中的英雄?」

  凤非望着她,俊杰尔雅的脸庞亦无半点波澜,让人无法得知他心中真正的思绪。

  他的沉默以对,让左岑青忍不住两颊泛起红润的色泽,脸皮薄的她,毕竟还是个姑娘家,说出这样的话,是她鼓起最大的勇气了。

  「这是妳最大的心愿?」他低语,微微俯身望着她。

  他知道她一向过得很不痛快,这副皮囊将她困得很不舒坦。即便与她相处不长,他仍可见到她眼中不甘平淡的寂寞。

  打从第一眼,他就明白这样的女人,注定不是活在男人身后。事实证明,她确实是这样的人。

  「妳要做,就要做天下人的英雄!」那双眼,透出炯亮的光彩,耀眼夺目。

  左岑青不由得想要退一步,因为他的气息,与她纠缠得那么靠近,因为他的话,听来是在拒绝她的心意。

  凤非看穿她的意图,在她退开之前,伸手将她拉往自己的心口。

  「我的眼里,只有这座天下,若妳想要吸引我的目光,就要站在万人之上!」他明白她的渴望,就如同他清楚自己头一回看见她时,也有同样的愿望。

  只是,他得藏敛得极为隐密,才不会令她成为自己的弱点。

  「如此一来,我的眼里才有机会看见妳,懂吗?」

  她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他眼里,左岑青顿时有种莫名的惧意。她是不是一开始,就泄漏了自己的秘密?

  「若是我错过,这辈子再也不可能了,是不是?」就像是要确定他的心意,她忍不住再问。

  「这是我给妳的机会,是最初也是最后,端赖妳自己抉择。」

  他的弦外之音,左岑青很快就明了。「所以,这一切是我造成的?」举着被浸湿的信函,她不敢相信真是如自己所想那般。

  「如果妳的眼里,从不曾泄漏那些野心,那么我永远不会知道。」但是,他偏偏读出她的心音,甚至清清楚楚的。「不要告诉我,妳从来不曾这么想过,平凡安逸的日子,不是妳该过的生活。」

  「凤非,你不了解我。」她又惊又怕,更带有一丝丝的喜悦。左岑青没想到自己是这样疯狂的人。

  她应当害怕才对,因为他是如此深入她的心底,明白地读出她的心思,窥探她所有的秘密。

  「比起我,左元海更是不曾了解过妳,他们不清楚,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。」凤非握紧她的手腕,温热的体温传到她的身上,甚至将她圈在怀里。「没有人,比我更懂妳。」

  她没有抗拒,更没有后悔,让他温暖的双臂,在今夜包围住自己。

  左岑青自怀里掏出一块和田翠玉,上头雕着一对交颈凤凰,交付于他的手里。

  「是你给我机会,日后你没有反悔的余地。」她的人生,从不曾将自己当作赌注。然而今夜过后,她将全力以赴,绝不回头。

  「我会等妳迎头赶上!」 本帖最后由 睡着的幸福 于 2010-11-24 00:11 编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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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谢分享~~。呵
相见时难别亦难,东风无力百花残~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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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网上能不能下啊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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